黄河灌溉出了整个中华民族的魂魄。那些黄河流域的大漠、戈壁、城市、村庄,不管她如今自然环境如何,气候条件怎样,在热爱她的人看来,都代表着一种豁达的理想,一种愿望,一份热乎乎,直截了当的崇拜。
大漠孤烟的熏陶,黄沙漫天的洗礼一天天磨练着人的意志。她是一个精神家园,归属于所有热爱她的人。无论是谁,在向它依靠过去的时候,个体在那广阔的天地间,在那宏大的历史长河之中,不知不觉,就变得那么坚韧,那么豪放不羁,那么豁达开朗。爱她,就等于爱一个神话。
然而江南,在这个气势磅礴的神话背后,又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?是怎样一种美呢?
在中国的版图上,找到那条从左到右一气贯通的线条,它相对另一条同样贯通东西却多波折的线条来说,要平和温柔许多,那就是长江。在长江快入海的那一头,以南京为中心点,画一个椭圆,囊括江苏、浙江两省还有原属于江苏省的上海,另外再包括进安徽的东半部和江西的东部一小块地区,这就是在现以划分好的行政区域上,重新考证历史、地理而得出的关于江南地理范围的界定。
结识一个温文儒雅的江南人士,并观察他,分析他,把他一层层依次看过,从他坚毅的外表下看到柔软,从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中找到细腻,从他用来掩饰的琐碎中,找到作为一个江南人独特的骄傲。然后,再幅射开来幻想一些历史,一些现在。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。
为什么提起江南就想起“温文儒雅”这四个字?允许我拆开了来理解一下。“温”,用一种最肤浅的解释,它就是一个关乎冷暖的词,温,就是不冷不热。“温暖”,总是让人心情舒畅。江南是否给人这种感觉呢?相对于北方来说,江南鱼米乡,确实是一个温暖的梦想。“温”是一个中间词汇,他和极端、尖锐走的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。
它词义里蕴涵的更多的是顺从,和婉,不急不燥,泰然若素,它还暗示着殷实。从江南的地理气候上来说,这确实是一个老天爷眷顾的地域。拿南京来说,她的日照资源全年长达2212.8小时,植物的生长期达280天以上。日平均气温≥10℃。
当然,光是日照也不行,否则就只剩下热,而不能帮助我们很好的理解“温”这个词。在热的前提下还要加上水来降降温,水是生命的源泉,是调节两极的的中间媒介。要不温字怎么会是三点水的偏旁呢。还以南京为例,它拥有丰富的淡水资源。长江、秦淮河以及玄武湖等众多江河湖泊为南京提供了丰富的地表水资源,除此以外南京还拥有充足的地下水资源。在这些条件的共同作用下,难怪会灌溉出这么一个富足殷实的江南来了。这些天时地利,不仅灌溉了一方水土,还灌溉了所少帝王雄心……
再说“文”字,在字典里,“文”字有这样一个解释:指社会发展到较高阶段表现出的状态,比如文明、比如文化。“文化”这个词在中国人这里又有很多的解释,它可以解释为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中,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综合,一般特指精神财富;它还可以指代运用文字的能力及一般知识。无论怎么解释,它都是属于高出日常生活的上层建筑中的一部分。
所以中国人喜欢把它看得很高。那么江南人“文”在哪?众所周知,江南多才子才女,似乎文学宝库里的珍贵遗产,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江南人士之手,即使不是出自江南人士,恐怕也是在江南吸收了日月精华即兴创作而出。江南人相对要聪明,到现在也是公认的事实。尤其是继咸阳、长安之后,成为中国历史上又一城市群之后,江南在经济迅猛发展的同时,推动着文化也节节高升。
历史上,从中原过去的手工业者不仅带过去了他们的技术,还带过去了在中原已经发展成熟的文化。而这些文化在江南好山好水的滋养下,就愈加显的丰满动人。这是一种耳濡目染的熏陶,似乎走在市井之中,随耳可听,随眼可见的都是诗词歌赋,鱼虫花鸟,那里似乎人人出口成章,言语谈吐中,总是带着那么点文化的芳香。
“儒”是我添加进的词,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说“温文尔雅”,但放在江南,我觉得需要添加进这个儒字,才显得完整。在中国的历史上,“儒”字是举足轻重的。它不再只是一个思想流派的名称,而是延伸到了哲学领域、宗教领域,最实际的是政治领域。
江南的地理位置,决定她总是无辜地成为兵家必争之地。她占近水利交通的优势,能守能攻。众多帝王在此建立都城,缔造他们曾经梦想的家园。在江南,是一个理想最容易实现的地方。这配合着那些来自黄河流域的理想主义者,江南就这样欣欣向荣起来。“江南佳丽地,金陵帝王都。”就是这样,江南除了自然条件的恩惠以外,又多了政治的熏陶。
政治的斗争让她更加的成熟,让她摆脱了懵懂,让她清醒了,睿智了,让她目光远大,思维灵敏。水使人通,确实有一定道理。江南一面吸收着来自中原文化,西域文化的营养,一边近水楼台地吃着从海上吹过来的加餐,难免人家要人才济济,富甲天下了。
然而把情怀单纯地寄托山水之中,把感情完全的宣泄在人情世故之中难免是狭隘的。可是经过了战争的洗礼,政治的斗争。江南人就这样成熟了起来。渐渐的,那些徽商们知道了,仅仅是建筑高耸的院墙并不能真的保护好他们的财产,他们知道了争取政府的保护。在重农抑商的漫长历史过程中,商人们知道了怎样在其中艰难地挤出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实际上,在南京成为多个朝代的都城以后,早就被打造成了一个消费性的城市。商人们就是这样在儒家的尊王思想、君权思想下,一步步站稳脚跟,并求得更大的发展。难怪现在的江南人会做生意。那可是历史洗礼出来的,经得起考验的经验啊。 所以,如果“儒”就代表着中国历史上的政治主流的话,那这些在儒家思想下,愈挫愈坚的商人们,对它的理解,就要更加独道而深刻的多了。所以说江南人精打细算不假,说他们精通为商之道也不假。
从江南的建筑就可以看出来,他们的房屋总是依照地形的特点起伏建造,不浪费一寸的土地,依山傍水,还不忘在屋前留出一块空地,做点地摊买卖。现在江南古镇那些窄小的巷子,就让江南人的精明气质,一目了然。一条曲折蜿蜒的小巷,笼着一层柔曼温婉的雨雾,使天空都变得如丝带半温柔。
高墙在两边结着青苔,石板路在高墙的影子里隐去了那份锐利的坚硬,此时再走来一个腼腆而洁净的小伙,或者是一个明亮的姑娘,而路两边,两个两小无猜的孩童就在这窄闭的小巷里,懵懂地朗读着诗书,完成着作业……这样江南就显得儒雅了。
这儒字进到了江南,也少了一层锐气。要是放在北方,四处是宽广无比的广场,好象每个北方的城市都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广场情结,似乎只有这些广场,才能让大家宣泄掉那对故乡浩荡历史无限缅怀的悠悠情思。
有了富饶的土地、温和的气候、方便的交通、政治的滋养。最后这一个“雅”字,不用都不行了。好一个雅致的江南。“雅”同样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汇,允许我不去细细的分析它的词义,因为就像江南的美一样,是不能细细形容的。只能去慢慢体味。
有的时候,它的美就是一面发着霉味,长满青苔的泥墙;有的时候,它的美就是江南人精致的五官和举手投足间的细腻和谨慎;还有的时候,我们觉得它美,仅仅是因为尝到它立夏时节的杨梅,樱桃或是鲥鱼。
有的时候,我们看了一场薄纱蒙的花灯展示,就爱上了它……江南的美有很多种,十里洋场带给我们的是一种中西结合的美,很自然的传达着江南人通达灵活的一面;而十里秦淮则交融了吴文化、山越文化、中原文化以及西域文化的精华,使它显得厚重而富有大气。
我们既可以在江南找到繁荣喧哗的都市,又能邂逅恬静的乡村,细腻的水乡小镇,花瓣嫣然。满面吹着来自水上的风。江南的“雅”只能用美好来形容。一切美好的事物,在这里成为现实。总是这样,我们还无法说清楚一种美,我们就遇见了它,只知道它让我们心情起了变化。这些变化让我们就像突然找到了一扇窗户,付出、忍耐、宽容、谦让、友爱……一切美德源源不断地从那窗口中流了进来。
有的时候我们会感到无比坚强,就像毅立不倒的树木,坚强却温和;还有的时候,我们也会感到脆弱,就像不经世事的孩子,脆弱却干净;有的时候,我们感到忧伤,像涓涓的流水,忧伤让我们变得清澈而明智;还有的时候,我们感到了快乐,因为一切的情感,在它遇到了真正的美之后,都将归于快乐。
爱江南,就爱怎样一种美。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,是一种对闲适富足生活的向往,是对在建立在安逸生活之上的精神境界的向往。所以,我爱北方,是爱上一个神话,那么爱江南,就是爱上一场再实际不过的梦了,神话是用来崇拜的,而梦却可以实现。 |